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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叶橙/DAY50】直教明月送将来

DAY 50


直教明月送将来

LOFTER:石倚风前树


*古风,《忆在青山歌吹海》前传


揽霜四年中秋,天子病重。朝政艰难,边关告急,内忧外患。


雪片一样的边关牒文传到喻阁老的案头。河西王叶氏大营的行军帐已经连续几夜灯火通明。而就在这样一个旦夕决定生死的关头,两件大事发生了。

一是定国大将军苏沐秋阵亡。二是叶老王爷正式将河西防务交给了几乎算是京城纨绔的长子叶修。

 

定国将军苏氏满门忠烈,自本朝开国之时就为定鼎天下立过汗马功劳。几代传承下来,簪缨世家的情怀非但没有消磨,而是更加灼灼。苏老将军将身捐边地时,随军前锋的长子沐秋不过十七岁。少年穿上父亲那套有些大的铠甲,在阵前举着长枪高呼“噫兴”,点燃了无数镇北男儿眼中悲怒、心中热血,终是一肩担过先人的使命,成为了新的城墙。

偏偏是这么一位朝野内外交口盛赞的少年英雄,却在最近的时刻陷入了口诛笔伐的风暴。北方戎夷入侵,苏沐秋率先锋营在凉州关隘与敌军遭遇,死守五昼夜等到援军,几乎全营覆没。最后却有一个死里逃生的副将叫刘皓的,重伤昏迷之际曝出惊天一案:苏少将军通敌叛国自毁长城,大军到来之前最终畏罪自杀。

兵部尚书陶轩奉命彻查,在抄没苏府的时候找到了自老将军起就与北夷勾结的文书信件。苏家仅剩老将军的女儿、苏沐秋的妹妹,在查抄之前就不知所踪,似是早就有所准备。

将军府赫赫百年的威名一夜崩塌。人心震动,四野惶惶。

 

而这样山雨欲来的形势下,武将之首的叶老王爷却派出了“不成器”的世子。朝臣质疑和惊怒之声,连着被渲染腾沸起来的民心,几乎要排山倒海。

一是这位叶世子甚少在京城露面,只有年节时和各家子弟笑傲赌场、徜徉乐坊,不知其本人才能几许、魄力几何,却忝居高位统领河西大军;二是苏老将军夫人早逝,苏家兄妹自幼是由叶王妃抚养的,所以叶世子正是那位污名堪定的苏沐秋的发小。

镇北军残部正在西北边境勉力支撑,天子对兵部的调查结果讳莫如深,而一个带有明显偏向性的人被推了出来。耸听的危言连带着向护国柱石叶家蔓延。

一切都来得太过巧合。

 

 

直到年轻的河西新帅抵达荒野漫沙的营地,大刀阔斧地掷出几道命令:镇北军余部与北地援军就地整编,交原副帅王杰希统辖;西宁军前线迅速收拢,更换列阵策略以备再战;整饬辎重运输、战马选配的制度,确保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质问疑议之声才渐渐弱了下去。

刀头舔血的士兵们一开始并不能服气,这个总是一脸淡然的新统帅不过是不见烽烟的公子哥儿,却以极大的耐心把桀骜不驯的钢刺磨成了令行禁止的利剑。侦查敌情时他亲自带领小队深入敌人腹地,和粗粝的汉子们吃住在一处,夜间警戒总是他守得最久演武场上使各式武器的士兵们前来挑战,年轻的统帅似没有任何弱点般一一撂倒。

 

不过说起弱点,叶帅也并非真的无懈可击。离开了沙盘、地图和军阵,他浑然又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爷,身边常年带着侍女,煮酒烹茶还要摆足架子,军中烈酒更是半滴不沾。等他组织的几轮袭扰反击战全数获胜,终于扬眉吐气的将士们在庆功宴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叶帅实在拗不过左吆右喝端起酒盅……

一杯即倒。

直到叶帅的侍女来扶他,面面相觑的将士才确认了趴在桌上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因为演技过于高超唬他们的。

 

“知道你们高兴,但是真的,不要让你们叶帅喝酒了。”

小侍女平时沉默得几乎没有存在感,连名字也没几个人知道,大家只得依稀沿着叶帅的介绍称她“风姑娘”。也因此,她的第一次开口足以让觥筹交错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军营里铁血一身,母妹爱人都似在天涯,生活里几乎没有任何能算得上柔软的东西——能听到如此清亮的女声就是天籁。

这位风姑娘生得容貌普通,只一双眼睛似乎能聚敛边关的星河。所以当她平静环视全场时,这些或微醺或酩酊的汉子竟一丝异样的心思也无,都愣怔在原地。

“姑娘您放心……”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应了一句,跟着此起彼伏的回答才嚷起来。

她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面无表情地,将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扶回了帅帐。

 

 

酒酣时的小插曲就被一笔带过了。日子一天天地过,行军一步步地推演,失地一寸寸地收回。不知不觉中,从河西到北境相连的边境线渐趋稳定,就被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扛了起来。被不务正业的名头罩住的叶修,连同被祖辈荫封的光环遮住的王杰希,在血与火的征伐中渐渐树立起了真正的威望。

战事有了起色,朝堂上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文武两位重臣得到了转圜的空间。病榻上的天子却每况愈下。他开始频频召见鸿胪寺少卿喻文州,好几次从午后谈到了暮色四合。喻文州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文韬武略都是顶尖之属,这番御前对答也引发了无数猜测。可惜喻少卿实在是个不紧不慢的沉稳性格,竟是半点形色也不露于外。

 

 

身处边地的叶修,却在这天碰上了一个隐秘而震惊的难题。

巡逻的士兵在营地外围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她一身素白的衣裳被血浸透,头发脸上沾满了尘土,显然是逃命而来的。

他们迅速将她救回营中,请军医治疗。军医平日里救治的都是男人,看着那女子的伤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央叶帅的侍女来帮忙。那位风姑娘看着不起眼,处理伤口的动作非常利落,很快便帮着完成了包扎、喂药、换衣服的工作。

 

待收拾停当再看那女子,众人都吃了一惊。束好了散乱的头发、洗净了脸颊的血污之后,竟露出了一张极美又极熟悉的面孔来。那是与他们曾经最崇敬的苏沐秋将军极为相似的眉眼,也是江湖人称“第一绝色”的容颜。

风姑娘却似半点也不为所动,帮着整理好杂物之后就告辞了。只剩下那些镇北军旧部们揣着犹疑的热血守在门口,希望能听到她醒来时能表明身份、诉说真相。

 

叶修是午饭后才出现的。但他的露面立即立即确认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躺在简陋行军床上的重伤女子,就是苏家小妹妹沐橙。叶修毫不犹豫地在榻边坐下,一边低声向军医询问情况,一边紧握着女子冰凉的手等她醒来。

而帐外的人群却丝毫没有被这个确认安抚,反而更加焦躁起来。苏家被查出通敌证据是不是真的?苏将军的遗骸有没有收殓?是谁把将军妹妹伤成这样的?

 

她是掌灯时分醒来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整个人还在恐惧地畏缩着。叶修也没打算瞒着众人,在征得苏沐橙同意之后把门外的将领都叫进来一起听。她磕磕绊绊讲述了家中那些根本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件,还有听到京城流言跑出来,一路上被朝廷通缉、被江湖人追杀的经历,让一个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也红了眼眶。

叶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到这里就算是到家了。”

“可是我右手手骨断了,苏家祖传的箭术怕是要在我这里断流……”女孩想到了什么,突然哽咽不能言。

“安心养伤,”叶修给她掖好被角站起身来,“我还有军务,明日再来陪你。”

 

镇北军的将士们从彻底接纳叶修开始,看到他对沐秋的旧部用人不疑,任命到新建的河西大军中占据要职,就知道他始终是站在苏沐秋这边的,也愿意相信他能还苏家清白。之前想知道的问题有了大致的解答便无意细想。至于朝廷的海捕文书算什么,将军的妹妹他们还护得起。

于是疑问就变成了最不相干的那一个:叶帅是不是对我们将军妹妹有意思?

 

 

兵部尚书陶轩启奏圣上,河西新帅叶家世子包藏罪犯亲眷苏氏幼女。满朝皆惊。

边关守将豪气冲天的一句话——苏家小姐我们护着,朝廷也不能怎么样——就成了拥兵自重、勾结逆党、无视皇威的罪证。

天子不在朝,武将之首叶老王爷不便开口辩解,文官之首的喻阁老却施施然拿出了圣谕,命叶氏新帅回朝复命。

 

河西军抵达帝京的日子天色晴明。叶修带着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在接到旨意后便星夜疾驰往回赶。中途换马休息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苏沐橙躲在装物资的箱子里,再送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叶修恨铁不成钢地敲着她的脑袋:“伤没好,到处乱跑什么?”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帝京!”女孩挣着一张俏脸怒道,“我要去给我哥哥报仇!我们苏家清清白白几代忠烈,怎么就能让人随便泼了脏水?!”

“这不是你的事情。”叶修的神情忽然变得冷淡。但看到女孩的泪眼和周围人不解的目光时,他略略平复了心情回身叮嘱:“梳烟,你去陪苏小姐休息。”

 

原来那个沉默的小侍女叫梳烟。周围众人无一例外地在心里复述了一遍。

她无声地走上前来,干净利落在苏沐橙后颈一记手刀,将晕过去的女孩扶到了马车里。众军肃然,原本被撩起怒火的心思渐渐冷静了回去。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久病的皇帝强撑着在大殿上为他们接风。刚满六岁的小太子正襟危坐,一动不敢乱动地陪同。对面坐着文武两班之首和几部尚书,鸿胪寺少卿喻文州静静侍立在侧。

叶修一个人摘了佩剑拾级而上,将副将、军士一干人等都留在了大殿门外。

 

变故只发生在一刹那。

因为怕苏沐橙一个人待着会出危险,叶修破例允许她扮男装跟着其他将士共同行动。谁料她却在此刻突然发难,扔掉笨重的头盔露出面容,扬臂高呼:“镇北军的将士,我是苏沐橙有谁愿意追随我,去找狗皇帝讨回公道,为我哥哥报仇?”

预想之中的一呼百应并没有出现,有几个人犹豫着迈出了脚步,似乎都在迟疑着辨别这句话的分量。苏沐橙急得直跺脚,从旁边人腰间抽了短刀往上跑:“你们不管,我自己去!”

大殿前的广场上突然涌入了许多陌生的兵士,将他们团团围起来。为首的正是奉命节制巡防营的刘皓。手伤未愈的苏沐橙来不及抵抗就被抓住了。镇北军的旧部们才如梦初醒地追上来。

刘皓轻易地夺了少女手里的刀,挟持着她倒退向大殿的方向。在边关只知抛洒热血的将士们并未多想,立即寸步不离地紧跟着,逼对方立刻放人。

便这样毫无防备地带着武器走进了天子所在的大殿。

 

“大胆逆贼!竟敢持凶器面圣!”兵部尚书陶轩先跳了出来。当众人注意力都被镇北军的忤逆、苏沐橙的被擒吸引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将袖中带着铁虎爪的手伸向了小太子。

韩文清护卫在皇帝身边,叶修手无寸铁,喻文州距离最远。谁?!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剔透如冰晶的长剑横空斩来,迅速将虎爪的攻势转了方向。叶修和喻文州已经及时护在了小太子的身侧。那柄长剑的主人一昂首,面上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他笑嘻嘻地露出小虎牙,跟着无数华丽招式耀目而来。剑花跳动绽放间,一招声断秋水将陶轩打落到殿外,狼狈匍匐再难起身。

 

“南剑……黄少天?”刘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都是用剑的人,即使身在朝堂军中也会对江湖榜首有所耳闻。他在今天撞见了自己习武多年想要攀登的高山,谁料高山却选择了挡住他要走的路。

心里发着狠,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竟在那细嫩的脖子上生生剌出一条血红的痕迹来。

镇北军士霎时急红了眼。铿铿的兵器声越发不安,连空气都带着撕裂敌人的暴戾。

 

咻——

伴着悦耳的鸣镝,一枝白翎羽箭迎面穿过长风,从大殿之下笔直飞来,刺入了刘皓的前胸。他顿时拿不住刀,捂着胸口跌坐在地。

 

“是沐雨弓,乘风箭!那是苏将军的武器!!”

混乱的人群顿时停下。

 

那个一直待在叶帅身边,与战场没有半分关联的侍女,此时稳稳地单足落在白玉阑干之上,将一张弓拉成了满月。

 

乘风箭,以风为翼,以鸟鸣为信,破空而来。只有这样的神兵,才能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逆着喧嚣的方向射中敌人的胸膛。

这是定国大将军苏沐秋亲手打造的利器,据说曾以血为祭,受天地雨水洗礼,所以一旦离弦便要令鬼神难逃,不见血不归。这些当然都只是传说,是为少年将军叱咤疆场增添的几抹神话色彩,却可窥见当年往来不败的风采。

苏家箭术!如果此刻还能有人再现那样的传奇,就只有——

 

那是个长发飞扬的少女,纵使穿着小号的男装也难掩秀丽的风姿。她用刚才拉弓的手轻巧往耳后一摸索,将人皮面具揭开。

“是将军的妹妹!”

“苏小姐!这才是真正的苏小姐!”

 

少女的容貌生动如画,立时将另一副由面具捏出的呆板表情比了下去。她的五官比苏沐秋的英气更添了婉转清澄,不变的依然是那双盛满了日月星辰的眼睛。

而他们的新统帅叶世子正用极为罕见的温柔目光看向她。

 

“家父、家兄,从未有一刻叛国。还请你们大家,为我还在天医谷养伤的兄长,守卫我们镇北军的荣耀!”

 

 

于是挟上作乱不攻自破,谣言陷阱大白天下。受到蒙蔽的镇北军将士们迅速退出大殿,俯首认罪,得到了皇帝的赦免。

 

“自一开始,朕就知道这是针对镇北军的阴谋,却没想到伏延这么深远。朕也从未有一刻怀疑过沐秋的赤诚,但朕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天翻地覆的清查方式,所以朕只能寄希望于小修和文州。所幸的是,他们已经比朕希望的更加出色了。

“当文州送来小修的密信,告诉朕凉州关隘的真相,知道沐秋重伤之下被天医谷大弟子救下时,朕实信‘苍天有眼,庇佑忠良’乃国之福祉。

“朕想过立即为苏家和镇北军洗清污名,却被几个年轻人劝住了。一个要引蛇出洞一个要将计就计,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言及此,天子的眼中也浮上了一抹父辈的慈爱。他看向两位文武大臣,意味深长地笑道:“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朕的儿女,就拜托你们的孩子们了。”


禁军早在副统领韩文清的指挥下严密掌控了正殿内外,制住刘皓、陶轩和所谓被挟持的“苏沐橙”。韩统领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他看着卫士给陶轩扣上铁索,这才慢慢悠悠开口道:

千算万算,你算得最错的一着,就是苏沐橙对叶修的意义。

 

陶轩一脸不甘认命的忿忿。

那个江湖人称“剑圣”的少年不屑地踢了他一脚:“我说你是不是傻?苏妹子在京城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没有老叶的帮助你以为很容易?你送去一个全身都是破绽的冒牌货,他也照单全收了,还不是因为他想做样子给苏妹子娘家人看?苏妹子总是和老叶在一块的,你以为他身边会凭空留一个叫‘风梳烟’的侍女?‘看波面、垂杨蘸绿。最好是、风梳烟沐’,这就差把真名写给你了,居然还看不出来……”

 

后面的话被一卷水色的薄绸打断了。

少年剑客手中的“声断秋水”被斜弋的“好雨知春”阻隔。回头一看,那位第一绝色的少女正把玩她的神弩吞日,将丝绸系在弓箭尾端抛出。那薄薄的绸子竟似金铁织成,将他的冰雨剑缠得不能动弹。而她身边那个老神在在的男子一手虚扶着她的腰,一手挡开身边的人流,小声提醒着她不要被地上的坑洼绊倒了。

 

 

“苏妹子你不厚道!有好东西都不知道分享!本剑圣千里迢迢从南边赶过来,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没有什么犒劳吗?!”

“这是我找万钧阁肖公子订做人皮面具时赠送的……”

“赠品人人有份!我也要!”

“……昨天分配任务之后沐橙把多余的绸子当礼物给大家了,谁让你当时跑得那么快来着。”

“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


 

【注】

标题取自《花影》(宋·苏轼)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

刚被太阳收拾去,又叫明月送将来。


08 Apr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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